“在下范永斗拜见大人。”范二喜身后一人急忙向李榆抱拳行礼,这人三十左右岁,身材不高但很结实,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身破旧的明军衣服穿在身上也是整齐干净,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知府大人说起过你,范老板不嫌我们这里穷困亲自光临,我们脸上有光啊,二喜哥又是我兄弟,我们是自家人,我介绍个朋友给你们认识,下来我们再详谈。”李榆也还礼说道,然后小声吩咐李富贵几句,李富贵乐呵呵地拉着范永斗和范二喜走了。
众人进了大统领府,热热闹闹地胡吹起来,赵吉和白显志,张传捷他们几个都是性格直爽的人,很容易就谈到一起,孟克、陈二柱、刘石头这几个老熟人也凑过来,大堂里乱哄哄的,鄂尔泰、那木儿跟这帮大兵谈不到一起,客气地打声招呼就走了,巴图想走不敢走,老老实实地陪着——这几天他明白过来了,这里的老大是李榆,他在这里只能跟在李榆屁股后面当小弟。
吃饭的时候,伙夫端上来几大盆萝卜炖羊肉还有水煮山药蛋,孟克又跑去提了几皮囊马**酒,赵吉一挥手说:“这里就这条件,当兵的不讲究,山药蛋管饱,肉就这么多,大家赶快来吃。”
大家一哄而上吃了起来,张传捷边吃边邀请大家下次到明军大营吃羊肉,白参将是个回回,他做出来的羊肉那才叫好吃,白显志则笑呵呵地说:“榆子,你这里怎么不像个官衙,倒像个盗匪窝呀,不过我喜欢,这里躲债挺好。”
李榆一边吃一边答道:“皇帝管不到我们这儿,我们这里无法无天,没有你们关内那么多破规矩,我们这的规矩说到底就一条,谁也别欺负谁,你们在关内那一套别带到这来,鄂尔泰大断事主管律法,他可是认事不认人,犯到他手里,该挨的鞭子一下也不会少,我也帮不了你们,回头请鄂尔泰大断事给你们讲讲这的规矩。”
张传捷漫不经心说道“没事,我们会管住自己的兄弟的,再说我们还有军法官,我们大明军律……”
“屁话,到我们这儿就得按我们的规矩办,大明军律算个吊,皇帝来了也得守我们的规矩,”赵吉立刻打断张传捷的话,张传捷脸色一变就要反驳,白显志悄悄拉了他一下,赵吉瞥了他们一眼继续道,“这是为你们好,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榆看明军军官们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老赵说的没错,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得按我们的规矩办,不仅不能欺负老百姓,而且对手下也要宽厚,明军中克扣粮饷、毒打士兵,特别是对士兵割鼻去耳、插标游营这一套绝对不行,在关内当兵的急了最多哗变闹事,这里地广人稀,有时走几天都见不到人影,被人下了黑手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白显志听了连连点头,指着军官们说:“你们都听清楚了吗?李参将是为你们好,我们既然来了就要入乡随俗,别稀里糊涂惹上事丢了性命。”
吃完饭,白显志、张传捷等人要赶回去看看扎营的情况,向李榆告辞,白显志突然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件事,巡抚大人拨给你五百只三眼火铳,我们顺便带来了,你叫人去取吧。李榆有点吃惊,我没要过那东西啊,巡抚大人太大方了,可那东西我用不上呀。
白显志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巡抚大人发了疯,一口气打造了七八千只三眼铳,没人愿意要,库房里都堆满了,他给你就拿着,当榔头使也能将就用。”
李榆笑了笑说:“我挑几只装装样子,其他的就当熟铁回炉打造兵器、农具算了。”
张传捷突然冒了句“无法无天的日子真好!”,众人哈哈笑着拱手告别。
快到年底了,天越来越冷,李富贵的水利工程终于停工了,大伙总算可以歇口气,而李富贵似乎和那个张家口来的范永斗很合得来,又带着商市司的马奇和老范那帮人下到各个千户所视察去了,李榆忙里偷闲带着哈达里和另一个叫李察哥的孩子在草原上练了几天骑射,哈达里已经隐约有了库鲁当年的风采,身高力大、弓马娴熟,再过几年肯定是员虎将,察哥就要弱一些,这孩子比哈达里小一岁,身体比较单薄,不过聪明伶俐学本事快,箭的力道不足但射得挺准,莫日格就说这孩子被李富贵耽误了,底子薄了一些只能加劲补了——李富贵是李察哥的继父,李察哥的亲爹死得早,老娘又是个残废,家里日子过得苦,李富贵窜进他们家后,日子才好起来,李富贵虽然鬼主意很多,但确实是个好人,从来没有嫌弃过李察哥和他的瘸腿老娘,不但尽心养活他们一家人,还教李察哥认字读书,其他的李富贵就教不了了,李察哥的骑射是跟小伙伴哈达里学得,起步晚自然底子薄,不过莫日格喜欢他,经常手把手教他,所以李察哥的进步很快。
明军大营建起来了,营区并不大,与李榆的大营相隔只有四五里路,这伙明军有七百骑兵和四百充当辅兵的步卒,张传捷对部队训练抓得很紧,李榆应他的请求专门派出一百营兵帮助他们训练骑兵。赵吉去过几次明军大营,回来就说明军的伙食好,更妙的是还有烧酒喝,非要拖着李榆一起去蹭饭,李榆到了明军大营就被白显志拖着尝尝他的羊肉,白显志的几个亲兵也是回回,做出来的羊肉就是不一样,双方的军官上了酒桌就是一顿胡吹滥喝。
李榆发现人想学坏就是容易,明军和丰州兵接触时间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