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次自杀发生在十五岁”,阿春继续说,乔云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木偶,阿春仿佛是自己对自己说着这些故事,乔云连发问的时间都没有,阿春在讲述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乔云一眼。
“那是平安夜的晚上,父母都出门拜访朋友去了,他们原本坚持带上我,但我坚持呆在家里,最后他们只有无奈的将我独自放在家里面。我独自一人无聊的看了看电视节目,然后便到浴室开始洗澡,我一件件的脱掉自己的衣服,我看着自己的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我甚至感觉这幅躯体仿佛不是我自身的,我看着镜中那柔美的身体曲线,那逐渐发育成熟的身体让我再一次产生自我毁灭的念头。我认真地清洗了自己的身体,我清洗着每一寸肌肤,我手指触摸着肌肤的时候觉得那肌肤一片冰凉,仿佛一个垂死人的肌肤,我从心底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杀死自己的想法。我穿上衣服,并且精心的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件连衣裙质地优良,图案典雅,它是父亲在外地出差时特意给我带回来的。我穿着那件连衣裙向卧室走去,整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我感觉那一刻整个宇宙只剩了小小的我,我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虫子独自存活于这个世界,那时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我躺在床上抓起一把剪刀向手臂上的血管划去,然后便看到鲜血从身体里汩汩而出,那鲜红的血一滴滴的淌向地板,我闭起眼睛任血从我的身体流走。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父亲是一幅敢怒而不敢言的尴尬神情,他害怕再次触动我敏感的神经。在这次自杀未遂之后,母亲辞去了工作整日寸步不离的陪着我,而我则竭尽全力尝试逃脱这种陪伴,我认为那是一种剥夺我自由的控制,我与母亲的矛盾不断升级,直到我上大学了才有所好转”,阿春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话,她停顿了一会儿将空洞的眼神望向窗外。
“我最后一次自杀发生在我上大学的宿舍里”,阿春休息片刻之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继续讲述她关于自杀的故事。
“那是我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其实我上中学的时候成绩还是蛮优异的,只不过经常同母亲发生战争,时刻想挣脱她带给我的束缚,我想只有上大学了她便没法再如同像看守犯人一样的看守我,于是我在心情较好,自杀的愿望没那么强烈的时候便努力学习,说实话上中学时还深得老师的喜爱,高考结束后我如愿考上了大学。大学离我家很远,这是我刻意选择的,总之只要能够离开母亲就好了,并且是越远越好。在上大学期间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高大威武,性情随和,办事细致周到,我对他一见倾心,然而男孩对我却不冷不热,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刻意花时间打扮自己,努力让自己光彩照人,然而结果事与愿违,我屡屡受伤,弄得自己筋疲力竭,那男孩最终也没有选择我。后来我又一次选择了轻生。那是一个星期日,宿舍的其他女孩都已经出去了,有的和男朋友约会去了,有的购物去了,唯独我独自一人在宿舍里看书,夜色渐沉,我的舍友还没有一个人回来,我用宿舍的电话给男孩打了个电话,然而男孩说他正在同女朋友看电影,叫我以后不要再打扰他,我当时伤心欲绝,我又一次想到了死亡,仿佛死亡这个字眼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它时时潜伏在我体内,会在适当的时候钻出我的身体蛊惑我,让我离开这个繁杂的世界。开始我想吃安眠药自然死亡,后来觉得这个死法过于安静,于是我想到了跳楼。当时我住在四楼,想着如果从四楼纵身跃下应该是必死无疑,于是我换上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并精心化好了妆来到窗前。我打开窗户,窗外是一大片花园,花园里有各色植物,我爬上窗台纵身便跳了下去,在空中我就感觉自己是一面猎猎飘扬的旗帜,但结果是我并未被摔死,因为最后我跌在了一床厚厚的棉被上,那是五楼的女生在窗口晾晒被子,被子被风吹落在花园里了,令人称奇的是我竟然毫发无损”,阿春说到这里明显有些疲倦,她收回空洞的目光突然冲乔云露出妩媚的笑容,乔云只觉得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一个幽灵般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为什么有如此举动呢”,乔云大惑不解,他再次向阿春提出这个问题。
“生活就如同一井水,以一眼便看透这口井有多深,那么生活岂不是太无聊了”,阿春说完看了乔云一眼,同时打了个响指,然后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发怔的乔云走进了养父的房间。
自阿春进入房间之后,阿春一整天都未走出房间,乔云一个人呆在客厅里,那时他强烈的感觉到自己也是个孤儿,他感觉自己就是这天地间独自爬行的一只小小蚂蚁,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弟弟此刻身在何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家庭的。孤独感组成一堵厚厚的墙将他困在了里面,他看不见一丝天空,看不见一只飞鸟,整个世界就如同一片寂静的荒原。
“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呢,我想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多余的吧”,乔云有时候仰望天空也会产生这种想法,他感觉命运将他几乎无情的抛弃了;有时候乔云又会心生一丝希望,母亲与弟弟也许在某个地方正在等待着自己,他想起母亲温暖的怀抱,想起弟弟明亮的眼睛,弟弟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