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萧家主母顾氏的院落,一条笔直的小径直通屋舍,小径两盘栽满了花草,幽香异常。
此时顾氏正一手拎着小木桶,一手拿着木瓢,精心地给花草浇水,这是她上了年纪后每天都爱干的事,一是为了打发时间,二是为了修身养性。顾氏素衣简洁,不着珠钗,也不施粉黛,日渐端庄的面容依稀可见少女时的清秀。她的身后垂手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大约二十来岁,身着一蓝色布袍,身材挺拔,长得浓眉大眼,面带浅须,此时微微含笑,显得精神奕奕。女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身着鹅黄色比甲裙,身材娇小,却婀娜多姿,清秀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甚是好看。这便是萧家长子萧博文和他的妻子林月仙,夫妻二人恭敬地站在母亲身后,母亲喜欢自己浇花,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萧伯文一眼便看到朱嫣领着萧瑞雪进来,笑道:“娘,嫣姨和四娘来了!”顾氏听罢,抬起来头,含笑道:“妹妹,你呀你呀,我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逢年过节做做样子便成了,这么多年,何必天天弄这些繁文缛节呢?”
朱嫣笑道:“姐姐,你对我的好,妹妹我一直深有感触,但无为报,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顾氏一皱眉道:“好了好了,一家人老是说这些话,你这人真没劲!”说罢,眉头一展,笑着向萧瑞雪招了招手,眼中闪过一丝溺爱道:“四娘,快来快来,你这丫头越长越漂亮了,大娘一天看不到你都想的慌!”
萧瑞雪笑了笑,虽然并不喜欢顾氏的这种夸奖,但还是乖巧地走到顾氏身前跟顾氏请了个安,又向萧伯文和林月仙夫妻俩行了个礼,道:“见过大哥大嫂!”
萧伯文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溺爱,含笑点了点头。林月仙笑着捏了捏萧瑞雪的脸,道:“真是的,四娘,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啊,都快嫉妒死大嫂了!”
萧瑞雪直接无视了她的这种夸奖,只微微一笑算做了回应。
顾氏拉着萧瑞雪的手,板起脸道:“四娘,我昨天听你娘说,你又在院子里练习拳脚和舞剑,一点也不顾忌天热。你这小丫头,平常姑娘家爱的东西你不爱,偏偏喜欢这些就是你爹和你几个哥哥都不爱弄的粗重玩艺,来,你跟大娘说说,你的小脑袋到底想些什么呀?”
萧瑞雪淡淡一笑:“大娘,没什么,个人喜好罢了,我觉得可以强身健体,挺好的!”
顾氏摇了摇头,道:”强身健体?你一个姑娘家需要靠这些来强身健体吗,真的不行,跟你娘学跳一些女儿家的舞不是更好?整天弄刀弄枪,以后练得五大三粗,怎么嫁得出去?你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娘,我看着都心痛!“
朱嫣也在一旁嗔怪道:”是啊,瑞雪,娘说话你不听,你应该听听大娘的话!”
萧瑞雪只轻轻摇了摇头,浅浅地笑着,并不答话,只是笑容中带着很难发觉的苦涩。
顾氏觉得萧瑞雪的个性跟自己很像,一样的倔强,这也是她喜欢这个非亲生女儿的原因之一,但是,她有时候又感觉萧瑞雪的倔强已经超出了一般女子的坚韧。
顾氏也只有无奈道:“看来不能太惯着你,改天你爹回来,我得跟他说说,早日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只是,众人没有发觉,当她说出这无心且类似玩笑的一句话时,萧瑞雪的脸上闪过一丝苍白。
顾氏突然道:“提到老爷,我想起来,他这个月底应该就回来了,那时候我爹也正好快六十大寿了,我想让他带着我们一家人一起去杭州给我爹祝个寿,我们到那边正好和仲文、叔文一起团聚下。这么多年了,他们翁婿关系一直不好,也该化解化解了!”
朱嫣的脸上突然有些尴尬,她知道这翁婿关系不好的原因其中之一还是因为她的缘故。顾氏见她难堪,牵过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抚摸道:“妹妹,你别当心,我爹这个人我了解,他这个人是有点嫉恶如仇,但并不顽固。他当时可能对你有点怨气,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当年的事主要是老爷的错,跟你并无关系,他是不会记恨你的。不然的话,叔文怎么能跟随仲文一起去他那求学呢,而且我爹好几次写信给我,信中都提到叔文聪明伶俐,是个可造之才!到时候,你也跟我们一起过去,不会有事的!”
朱嫣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算落下了一颗大石。
“四娘,我怎么感觉你一穿上男装,就感觉变了个人似的?”萧伯文对正跟自己并肩而行的萧瑞雪道。此时,他们兄妹二人已经离开萧宅,行走在金陵城的大街上。
萧瑞雪一身青色长袍,头发已束成男子模样,她尚未发育,身形颇似少年,只是面容过于娇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变小了好多,很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嘿嘿!”萧瑞雪漏齿一笑,洁白的门牙显得很灿烂很阳光。
“怎么没有,你在家里文文静静,话也不多,除了练武之外,其他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一出门换上男装,你的性格好像立马也变了,说话沉着有力,步伐矫健,连说话都喜欢露齿而笑,这根本跟男人没什么两样嘛!”
“真的没什么两样吗?哈哈,那就好!”听到大哥这样的评价,萧瑞雪心中有种回归本我的满足感。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享受这样的评价?”
萧瑞雪语气淡淡地道:“大哥,你难道不感觉这样的我才像真实的我吗?”